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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议陈执中谥奏 北宋 · 杨南仲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三六一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八九
祖宗之有天下,弟及而子世者再传矣。今上圣德夙成,天命固已有在,群下欲位分之蚤定,而先帝晚年,大臣重忤上意,无敢言者。执中时年少位下,忠义感发,一言而定东朝之位,置生灵于大宁者四十年,为宋福祚,其有穷哉!故其迁拜,尝以是而申于书赞者,所以彰先帝知人之明,而示无言不酬之义也。自顷景德休兵,海内无事,辅相之臣,务将顺上德,中外奏歌颂而已。朝廷求直言而责言事官以循默,诏书屡下,而无其人。执中独以小官,不溺时俗,不讳用事之臣,专为国家虑时事,陈宗庙大计,以取上知。致身两府者二纪,再为相者出入八年,其所选用为不少矣,死之日无感慨其私恩者,其一于公,不使士大夫知出其门也如此,其谥曰恭固宜焉。而助安社稷,太常之议既首及之,所以易其名者,盍并举乎?谨按谥法曰:「因事有功曰襄」。请谥曰恭襄。
寄乡友陈宗盛 明 · 韩雍
七言律诗 押侵韵
客况乡情正不禁,远劳一价送佳音。
开缄快睹龙蛇字,念旧深知铁石心。
万里海天春渺渺,半窗风雨夜沉沉。
相思苦被浮名绊,尊酒何时更盍簪。
寄乡人陈宗盛 其一 明 · 韩雍
七言绝句 押元韵
云树迢迢隔故园,与君何日叙寒暄。
春来惯作思乡梦,几度曾飞到雪轩。
寄乡人陈宗盛 其二 明 · 韩雍
七言绝句 押江韵
琴川才子人中杰,慷慨风流信少双。
别后相思不能歇,几时飞雁到西江。
乞籍没陈自强家财状(宁宗时) 南宋 · 卫泾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三三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一八四、《宋会要辑稿》职官七八之六二(第五册第四二○六页)
臣恭惟本朝以仁厚为家法,以体貌待大臣,三代而下,所莫能及。然其至于朋附以罔上,贪黩以为奸,则窜殛随之,曾不容贷。岂固为是少恩哉,所以振纪纲、厉风俗,不得不然耳。《传》曰:「国家之败,由官邪也。官之失德,宠赂章也」。贾谊亦曰:「上设廉耻礼义以待其臣,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,则非人类也」。夫为士大夫而至于以宠赂几败国事,至不以人类自处,则亦何所不至哉。臣谨按韶州安置陈自强起自书生,晚叨一第,方为士之时,固已不善处约,丐贷亡节,素乏乡曲之誉。繇州县得改秩,年踰六旬,自知迟暮,志在苟得,当奸臣弄权之始,夤缘假馆之旧,躐登朝列,致身宰辅,专事谀佞,持禄固宠,知有权臣而不知有陛下。武臣之平章军国,祖宗无此故事。自强宁不知之?乃率同列、讽台谏,上章饰说,力请陛下畀侂胄以吕公著、文彦博之任。自强位处其次,庇身得所。侂胄既专国柄,自强肆为奸利,举朝侧目,莫敢谁何,传闻四方,无不鄙诮。都城频年火灾,变异不小,一夕延燬私第,顷刻而尽,天意可见。自强曾不引避,反以被火乞怜于人,馈遗接迹,所获不赀,人谓回禄祝融之相之也。陛下念荐举之不公,寒畯陆沈,累降御劄,戒敕中外。法行自近,宜以身率,乃首犯训旨,遍移私书,多取空头举削,旋议价直,随其人之贫富与其势之缓急,有增至三千缗而后售者,有先受贿赂而后为之发书者。自强三子俱非令器,士颐、士履贪秽尤甚,交通关节,专事狎游。人谓将帅苏师旦卖其大者,而近下军职及升差之类,自强偕二子交互为市。内而职事官,外而监司郡守,亦以贿得。有求学官者,献泥金酒器十具,不厌所欲,则却之以为高,实怒其薄也。使自强素有廉称,此物奚宜至哉?有自琼管以七千缗而得广漕者,有自倅贰以六千缗而连得两郡者,有以珠翠饰婢妾而遗其子者,有以五千缗而得潮阳者,其它殆难以遍举。繇是金帛充盈,每盈百箧,则谕天府运以海舶,不知其几。有干仆陈宗颢者,本封桩库吏,自强倚为心腹,冒受福州水军统领,徇私废法,大抵类此。近者太皇上仙,臣子摧慕。自强领使总护,初无劳,锡赉不薄,二子列属,复叨醲赏,自强宜知止矣。自二子外,其馀辟置非钱不行,皆有定价,下至舆夫力士,亦必刻削其募直犒赐之半。此而可忍,夫复何言!逮其因山之回,自知阶官已至特进,意在欲得亚保。词臣有言,兼有谢深甫旧比,自是始不敢受。寻常辞免制綍,或令回授,或与加恩,谓之贴麻。自强既觖初望,公形怨忿,必欲尽辞,峻拒廷扬之命,不恭孰甚焉!自强本无能为,敢行不义,徒以凭藉权臣,自谓若倚太山。盖侂胄乐其顺从,非自强难以专擅;自强徇于货利,非侂胄不能优容。是以蒂结株连,牢不可拔。兵,大事也,侂胄欲图兵柄,以久权任,始犹迟疑未决。自强不能禁止,反从臾成之,诸将败衄,粮械丧亡。当荆襄两淮危急之时,人情恟惧,几至不测。朝士从臣有叩自强者,但俛首唯唯,或云太师自有措置,人知其无益,亦不复问。盖自强第知徇私黩货,不以国事为念。夫子曰:「危而不持,颠而不扶,则将焉用彼相」?自强之谓矣。幸而敌以粮乏自遁,自强喜动容色,对侂胄言:「某自觉心安,知其无虑」。夫三边兵民死于锋镝殆踰百万,自强所当怛然兴念,曾是以为安乎!自强自知通国之人皆所弗予,乃与侂胄密谋,引用林行可躐长谏省,倚为爪牙,令纵其搏噬善类,使人无敢议己者,其意殆不可量。二人者为恶不同,同于误国,原情定罪,厥罚宜均。臣历观本朝宰辅或以庸常尸位,或以奸邪被斥,或以朋比获罪,虽不一端,曾未有贪婪污浊、嗜利无厌、寡廉鲜耻如自强之甚者,则又乌可以常理论哉!矧旧比有可考者:昔丁谓为相,坐与雷允恭交通,罪状显露,初止分司,再贬崖州司户,诸子并勒停。籍其家,得四方赂遗不可胜纪。谓虽小人,犹有才术。自强视谓无能为役,而罪浮于谓,止从窜斥,人谓佚罚。况侂胄家财既尽行拘籍,而自强不损其锱铢,反令稛载而归,何以厌服天下?臣愚欲望睿断,将自强家财照丁谓例籍没,二子姑从镌降,勒令随侍自强前赴贬所,以为鄙夫患失、贪人败类附下罔上、误国蠹民者之戒,庶几少快公论,俯慰人心,于维新之政不为小补。
题陈宗阳梅花全韵诗集 南宋至元初 · 王义山
七言律诗 押支韵
骚经比兴殆无遗,何独于梅靳一辞。
从逊以来方有句,到逋而后愈难诗。
形容虽巧迹之浅,吟状愈多天者漓。
独在孤山孤绝处,定交惟有雪相知。
闻陈宗汤湛民泽欲过江门遇𩗗风不果用张廷实韵寄之 明 · 陈献章
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三部
斩蛟须射虎,水石敢谁欺。
老梦不知远,客来何怨迟。
千休千处得,一念一生持。
衰白如曾见,斯言或可依。
奏劾李彀疏 宋 · 胡舜陟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七四
窃观陛下远鉴汉唐,近法祖宗,痛抑宦官之权,而有罪者斥之,此实祖宗之福。然犹有小人尚蒙任使,李彀是也。案彀凶悍惨酷,甚于虎狼,冒于货贿,恣为不法,与童贯、谭稹、梁方平辈世号为十恶。昔置东庄北宅,穷奢极侈,令翟祐之等盗官筏巨材以营堂室,厮役兵匠,计工数万,决磨河堤,取水为池。又盗官玉,令陈宗妙等造带及器物,强买人户刘宗愿屋产而低偿其值。于军器所前后盗用官钱,不计其数。甚则窃弄权柄,自作威福。上皇御笔放逐使臣史义,彀辄追还。以一时私怒勒停翟通,责降晁敏中等。人皆侧目,恐遭毒螫。上皇以其罪大,尝尽褫其官,尽没其别业。陛下弃咎录用,是为隆恩,宜其改行,仰副委任。访闻提举京城,肆行残鸷,给予不时,而广固、广备指挥逃者过半,招填者不至,濠寨官不胜其苦,有致仕者。董役使臣皆以其家画工充之,未尝督役,而虚窃廪禄。以城兵私用,日不减百人,其妄作如此,必至误事。复闻彀屡献花果及献钱于禁中,多为钓具,以奉游幸,此皆前日内侍应奉之具,今日复启其端,原其用心,尤为可恶。唐仇士良教中人事主之术曰:「天子不可令閒暇,暇必观书,见儒臣,则又纳谏,智虑深远,减玩好,省游幸,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。为诸君计,莫若殖财货,盛鹰马,日以毬猎声色蛊其心,穷极侈靡,使悦不知息,则必斥经术,闇外事,万几在我,恩泽权力欲焉往哉」?彀欲以士良之术荧惑陛下,窃恩宠而据权势。殊不知陛下素俭寡欲,得于天纵,纷华盛丽不入圣心,虽有士良之巧计,不能惑也。彀之用心如此,罪莫大焉。今虽罢睿思殿职事,而其子亶在内与之传导语言,时乞宣唤,万一使之亲近,为害可胜言哉!此奸人之雄,国之巨贼,伏望睿断特行窜斥,与贯、稹等同科,天下幸甚(《胡少师总集》卷一。又见《靖康要录》卷六。)。
画工:四库本《靖康要录》作「私工」。
寄赠陈侯短歌并柬项性高陈宗舜二进士 元末明初 · 刘崧
陈侯昔尹兴国时,为政喜尚清而夷。
讼庭无人山鸟下,蒲鞭日挂甘棠枝。
闻君佳誉喧两耳,玉树亭亭照秋水。
至今父老称诵之,满县春风散桃李。
锦袍羽箭乌角弓,身骑官马如飞龙。
只今出入宰相府,帐下貔虎皆骁雄。
羡君多才仍好武,轻骑能冲阵如雨。
酒酣肝胆向人倾,起拂吴钩坐中舞。
我有狂客陈村民,为言昔者长相亲。
幕宾况有项文学,安得一见清心尘。
潋江沙晴秋草绿,却望崆峒歌伐木。
王郎定棹酒船过,我行不归将奈何。
寄表侄陈宗调 明 · 黄仲昭
七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:未轩文集卷十一
乡园数载每同欢,别后宁知会面难。
尊酒无由花底共,瑶琴空忆月中弹。
江南梦断莺声曙,冀北魂销雁影寒。
遥想芸窗经史暇,寒梅开处带吟看。
送同年陈宗调荣归 明 · 黄仲昭
押阳韵 出处:未轩文集卷九
六龙御极绥八荒,励精图治求俊良。
陈君自昔工词章,倒挽文星归笔铓。
翩然掉鞅驰文场,凌风一箭誇穿杨。
圣恩与海同汪洋,锦衣特许荣故乡。
五花骏马青丝缰,春风蹀躞岐路傍。
闽山峨峨闽水长,此行山水俱增光。
况复慈亲在北堂,天开寿域殊未央。
上堂拜献紫霞觞,下堂戏舞斑斓裳。
萱花玉树相辉煌,堂中蔼蔼春无疆。
丈夫功名须早偿,莫教玄鬓生秋霜。
鸣珂伫待归岩廊,披肝露胆酬君王。
上令治道跻虞唐,下令黎庶臻平康。
龙章指日重显扬,千秋万古长流芳。
我家双亲七十强,别来甘旨无由将。
君行未得同翱翔,引涕空望天南方,千里万里云茫茫。
重建祁门县儒学大成殿记(开禧元年闰八月) 南宋 · 林士谦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六四
郡县有学,何始乎?秦郡县天下,则既有之矣。《记》曰:「古之教者,家有塾,党有庠,术有序,国有学」。国之有学,犹郡之有县也。故董仲舒曰:立大学以教于国,设庠序以化于邑。然汉晋之史,独载范宁为馀杭令,兴崇学校,而他无见焉,则两汉而下,县固未有学也。盖实始于唐之武德,而遍于本朝庆历以来。学必有庙,以祀孔子,何所始乎?孔子未生则既有之矣。《记》曰:「凡学,春官释奠于其先师。凡始立学者,必释奠于其先圣先师」。郑康成释之曰:先圣则周公若孔子;先师则《礼》有高堂生,《乐》有制氏,《诗》有毛公,《书》有伏生可以为之。则自古为学,必有所尊,而非必孔子也。自高祖过鲁以太牢祀孔子,而两汉、晋、魏之君咸知尊之,至隋始命州学春秋释奠,而犹未有庙以祀之也,盖亦始于唐之武德而备于本朝庆历以来矣。窃尝考唐分上中下县,而置生员有差,博士、助教有人;庆历之诏,亦令本道使者选所属官以教授。则县有学,而士之所趋不至于斋宇虚寂而不之集也;学有庙,则士之所尊不至于榱栋倾折而不知顾也。而曩者三舍之法,自县选而贡之州,自州选而贡之京师,士犹知以县之学为重。自法以人废,而县之学空存矣。为令者欲有以教之而患无以养之,苟有以养之而未必思以教之,隶职其间,贤否无别,务学之士,相视怠散。呜呼,岂不上负圣朝稽古之意哉!祁门环县皆山,而水之东下,乃有闾门欲障而回之,钟奇孕秀,登进士科者前后相望,其可不知学校之重乎!县先有学,自张式始建于端拱之初。中更兵火,至陈宗翰再建于绍兴十有四年。又十年而刘邦翰重修之,又二十有七年而胡垣又增广之,亦略备矣。予以嘉泰二年朅来试邑,困于期会,朝暮营营,如前所云,固未遑更革而兴起也。独孔子之庙,敝陋已甚,惕然于中,方议改作。明年,邑士谢琎、余岩、汪师心、赵汝栊乃相与倡率以成余志。于是有献木者、助镪者、辍粟廪者、代徒庸者,尽撤其旧基而屋之,其穹广视旧咸有加焉。先是绘从祀于十哲后,学者无所瞻仰,至是列之四壁,俨然如杏坛之上、洙泗之旁。经始于四月丙辰,而告备于十月丁未。余偶幸落成焉,释菜已竟,揖诸生而告之曰:诸生勿□圣人之太高,勿求圣人之太远,□自比于当时升堂而问之者,又自比于当时侍坐而问其□者,则《论语》所以正心修身、事亲尊君、齐家治天下之道□□,□□而无疑,服膺而勿失矣。始胡垣增广之,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实董其事□□□□□□□开禧改元闰八月望日。
按:同治《祁门县志》卷一七,同治十二年刻本。
丞相洪文惠公适神道碑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八四、《平园续稿》卷二七、《盘洲文集》附录、《洪文惠公行状》附录一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
公姓洪,系出共工氏,后避仇以洪易共。三国有庐江太守矩,唐有集贤学士孝昌,五季自歙徙饶州乐平,又十世始归鄱阳,隐德田庐。至公高祖士良力教子孙以学,爱滃港山川而置仓焉,命其子曰:「他日葬我仓下,青紫当不绝」。后十六年元丰乙丑,孙彦升果以进士起家,事徽宗,历三院御史,至给事中、徽猷阁待制,遂为大家。公之曾祖讳炳,赠少保;妣纪国夫人何氏。祖赠太师、郑国公,讳彦先,给事弟也;妣鲁国夫人董氏,后徙乐平之洪源。父皓,政和乙未进士,仕至徽猷阁直学士,赠太师、魏国公,谥忠宣;母魏国夫人沈氏。公初名造,字温伯,一字景温,后改名适,字景伯。幼颖异,日诵书三千言。忠宣公自嘉禾司录应选使朔方,公年十三,已能任家事,率五弟三妹奉祖母及母避乱归饶。母亡,复过嘉禾,食忠宣之禄,日夜率长弟文安公遵、次弟翰林学士迈种学绩文,至忘寝食。用父出使恩补修职郎、监南岳庙,调严州录事参军、浙西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。绍兴十二年,与文安公同应博学宏词科。宰臣进呈所试制词,高宗曰:「父在远,子能自立,可嘉,宜与升擢」。遂除敕令所删定官。后三年,翰林公亦中选,由是洪氏文名满天下。改左宣教郎,入秘书省为正字。才数月,忠宣公归自朔方,以忠言忤秦丞相桧,斥补乡郡,公亦出通判台州。将满,而忠宣散官谪英州,台守观望,拟弹公文纳当路,转示言者,以为风闻,坐免官,往来岭南供子职。阅九年秦薨,忠宣北归亦道卒。服阕,起知荆门军,公才智有馀,临民惠爱。二十八年,应诏上宽恤四事,凡公私以例取民钱岁数千缗悉除之。郡久为盗区,大比士附江陵试,解额仅存五之一。公作成日众,乞自辟试闱,稍还旧额,继有登科者。改知徽州,会鬻官田,监司慕赏迫州县,公独宽之。初至,讼析产不平者纷然,公曰:「此吏求赂不印关书之过也」。命人户毋问早晚赍书庭下,立为印给,其讼遂绝。为政得要类此。范文穆公成大来为户掾,公一见知其远器,勉以吏事,暇则商榷著述。自是范公宦业文章高一世,每德公云。擢提举浙西常平茶盐,会文安公守平江,易江东路。尝兼提点刑狱,盖乡部也,持正不私,风采振厉。三十二年,车驾视师金陵,公因朝觐言:「本路昨旱荒,民逐食淮甸,复困虏兵。今虽怀归,而田产官已斥卖,不则给佃,乞断自二十八年后,许业主若子孙用估价赎还」。天语褒饰再三。时翰林被命迎使客,上曰:「洪皓三子皆可用也」。公于是历陈边防、民兵、积粟、赈民等事,朝廷益知其才,除尚书户部郎中,总领淮东军马钱粮。孝宗即位,海州解围,符离用兵,供亿繁夥,公心计周密,暇裕如平时。会有旨犒海州之师,镇江及武锋军有实在围中而不与名,公比附倍给。以便宜招纳海道逃卒,归之督府,归正者接踵而来,或无以赡其家,因公奏乃计口添支。公谓官以总领淮东为名,而财赋实隶浙西江东,乞以两路入衔。后公登二府,竟行其说,迄今便之。隆兴元年,就迁司农少卿。明年召贰太常,兼权直学士院,又兼权礼部尚书。上初讲郊祀,公乞进胙德寿宫,及改定乐章,汰乐工冗员,人谓礼与时两得之。七月,文安公罢西府,公即求去。上遣使赐茶,谕令安职。寻因夜直同右正言尹穑召对,上称公温粹,文词有用,论事可观,穑先颇睥睨公,知上眷乃已。九月,除中书舍人,内直如故。汤丞相思退免侍御史,晁公武论公草麻无谴责语,公亟请外。上曰:「公武言卿党思退,朕谓平词,出朕意」。固却其章,仍徙户部侍郎矣。方羽檄交驰,书诏填委,或夜召,或细札咨访。公独当内外制,时时奉诏言事,如乞防虞海道,降诏亲征,多契圣心,大用之意已定。虏既讲好,首命公为贺生辰使,虏遣同签书宣徽院事高嗣先接伴,自言其父司空有德忠宣,相与甚欢,得其要领以归。乾道元年五月,除翰林学士,仍兼中书舍人。大臣奏翰苑不应下兼掖垣,上曰:「洪某在后省振职,欲其整顿纲纪耳」。秦埙予祠,公执不可,上径批依奏,封以付公。明日赐对,宣谕曰:「卿论秦埙甚当,虽朕意所向,不可行者,第言之」。巫伋被召,余尧弼复职,莫汲为密院编修官,公皆缴奏而止。又奏免外制,上曰:「执政有阙,朕当用卿」。公因缴马监崔良辅转官,乞令大臣讨论赏典。上极称善,且曰:「卿且执政,自可讨论」。六月,遂除端明殿学士、签书枢密院事。上谕参政钱端礼、虞允文曰:「三省事与洪某商量」。东西府始同班奏事。公赴德寿宫谢,高宗曰:「上议用卿,吾谓从官中无踰卿者。况卿父精忠,古今所无,顷欲登用,阻于秦桧。今卿兄弟相继入辅,此天报也」。八月,以左中大夫参知政事。十二月,拜通奉大夫、尚书右仆射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兼枢密使。公自签枢旬月入相,感激异知,任怨革弊,以诚实不欺为主。人才可用,疏远不弃;不然,虽亲旧弗予。上每称其心存公道,进拟无不当。公奏:「中书舍人蒋芾语臣无事可缴,臣答云凡降旨云特者皆非法,今一切无之」。上曰:「芾亦及此,且谓特旨宜审」。公奏:「陛下动遵成宪,愿思芾言,益崇圣德」。上曰:「朕与卿等共守之」。驾幸白石教场,阅三卫军马,公前奏将帅有潜蓄鹰犬备狩猎者,上即呼诸将戒谕。初议召见郡守,观其能否,公言:「旧惟见阙赐对,今乞勿拘阙远近,并令半年前奏事之任」。遂为定制,二千石多得人矣。公自执政即奏减机密房吏,三省密院毋留额外人。有承旨司谢褒者力乞存留四人,其子在焉。公怒,取旨编置政府久不治吏,上欣然以为允。户部事有稽慢,公追主令治之。侍郎林安宅上章请罪,既又欲给度牒千道付广东,期一季尽鬻。公请减半,仍戒科扰,安宅滋不悦。马军乞牛皮五十馀万为马甲,御前抛买五万,工部别得旨市十三万。公奏数多限迫,上曰:「军器所妄计,是使人杀耕牛也」。第买一万而已。中批朱彦宗知婺州,公言:「此资善堂翊善朱震之子,虽可与郡,然彦宗娶潘氏,乃婺州长公主家」。遂改泰州。二年,殿中侍御史张之纲论陈宗霖当与差遣,而潜附所厚华初成于其中,公发其奸。上视初成履历曰:「屡放罢,又尝停官,且年已及,岂应与郡?卿敢及台谏,可见无私,朕终夕为之喜」。刘贡初除监察御史,公赞上得人。会术士薛言中同贡子为人求官于枢密使汪澈,汪送有司,上未知也。早朝,上称贡能治钱塘寄囚,已批出迁殿中,公与执政及薛言中事,且云除书未启,当封还。上曰:「卿等如此无隐,向来宰执所无」。之纲寻以忧去,贡遂罢。方士皇甫坦谒公,公薄其礼,坦怒云云。公责之曰:「君诚有道,胡为出入宫禁,妄谈祸福耶」?明日,公奏:「通国以神仙待坦,陛下谓坦何如」?上已知公责坦,笑曰:「颇能布气治病,昨日宫中赐酒,醉语已无伦矣」。公既叠忤言路,适林安宅为谏大夫,或劝公引避。公曰:「吾与安宅异同,国事也。上知吾忠,岂可患失,逆为去就乎」?适春霖,公引咎乞退。上曰:「春自多雨,卿第安心」。安宅遂与台官合辞论公,上不听,安宅至家居待罪,公亦力请。上不得已,三月辛未,除公观文殿学士、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,谓参政叶颙曰:「宰臣奉法守公,诚实不欺,无如洪某,重违言者耳」。不数月,起知绍兴府、浙东安抚使,治得大体,复勤小物,军民安之。阅岁有半,提举临安府洞霄宫。时翰林在西掖,上语之曰:「贤兄三请祠,姑听暂闲」。公素不营产业,自越归,得负郭地百亩,因列岫双溪之胜,复置台榭,引水流觞,种花艺竹,命曰盘洲。一椽一卉,题咏殆遍。安居十有六年,身名俱荣,子孙满前,近世备福鲜及公者。淳熙十一年二月辛酉薨于正寝,前自撰遗表上之。享年六十有八,爵鄱阳郡开国公,食邑五千二百户,食实封二千四百户。初赠特进,诸子遇恩累赠太师、魏国公。娶沈氏,太学博士松年女,追封魏国夫人,母夫人之侄也,先公五年薨,葬郡东南四十里徐村之原。公为墓铭,效汉人立双阙,因自作小传,俾后人刻其上。明年三月甲申,诸子奉公柩合葬焉。男九人:长槻,朝请大夫、新知赣州、江南西路兵马钤辖;次柲,朝请大夫、新知南剑州;槢,早亡;𣘀,朝散郎、新权发遣长宁军;灌,朝请郎、前军器监主簿;桴,故承事郎;楹,朝奉郎、新知庆元府定海县;槺,早亡;梠,通直郎、前权签书荆门军判官厅公事。女三人:长早卒;次适通奉大夫、同知枢密院事许及之子,前卒;次适朝散大夫、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薛绍。孙二十四人:倬,承议郎、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;俨,故承事郎、知常德府龙阳县丞;伋,奉议郎、荆湖南路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;偲,承事郎、新知江州瑞昌县;傃,承事郎;辅,承务郎、新提领建康府户部赡军酒库所干办公事;侨、俣;侃,承务郎、新监建康府户部大军库门;傒,承事郎、新权签书汉阳军判官厅公事;传,将仕郎;佃、僩、仔、俅、俭;俦,承事郎、新监无为军昆山镇;伉、俊、仁;俶,承务郎;佑、儆、倓。女孙十二人:适文林郎、前广南西路转运司主管帐司杨汝明,修职郎、新无为军巢县主簿权当国,通直郎、两浙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张履信,乡贡进士陈洋,承务郎张燧,将仕郎邢谔,将仕郎王待问,进士高俶,迪功郎、新信州弋阳县尉王元春;馀在室。曾孙男五人:芾、蕴、蔺,将仕郎,𨘏、荀。女一人。公器业早成,与人交诚实无浮礼,文华天赋,济以力学,步骤经史,新奇富赡。兄弟鼎立,自成一家。罢政后,论著益多,四方传诵。有《盘洲集》一百卷。耽嗜隶古,为《纂释》二十七卷、《隶续》二十一卷,屡加删润,合为一书,将踵欧阳文忠公《集古录》,赵明诚而下弗论也。某早与文安及翰林同朝,公由常平入对,始识公,又尝与赣州为僚金陵,故其子孙以副枢许甥状请碑墓道。先是太常以文惠易公名,文固然矣。壬辰夏,予奉祠过饶,适连年水旱,流移系道,公宗支繁庶,或不自给,人人言相君赒我,且及恤贫已责事甚详。夫家居均惠若此,在公固可知矣,遇荫补,舍长孙,密奏表弟沈自强,酬渭阳之恩,命下乃知,是皆宜书。铭曰:
思文孝宗,云汉章天。有臣洪公,优于代言。孝宗神武,志平丑虏。公践帷幄,言整军旅。帝方克勤,如日运行。公总众职,甚称上心。帝惟至公,天无私覆。相业伊何,才能是授。谋皆予同,德惟乃知。周旋二府,仅越三时。保釐东郊,注想未替。归心浩然,何待奏计。荣名燕居,十有六年。为而不恃,五福天全。烨烨斯文,振振厥后。诗以声之,公乎不朽。
抚州永安禅寺法堂记(绍圣二年) 北宋 · 张商英
出处:全宋文卷二二三二
临川陈宗愈于永安常老会中得大法,喜,捐其家赀,为建丈室,作修廊。方且鸠材以新法堂,而宗愈死。其二子号诉于常曰:「吾先子之未奉佛也,安且强;既奉佛也,病且亡。佛之因果可信耶?其不可信耶」?常曰:「吾野叟也,不足以譬子子弟成父之志,而卒吾堂。吾先师有得法上首无尽居士,深入不二,辨才无碍,随顺根性,善演法音,堂成,当为子持书求诲,决子之疑」。绍圣元年春,常遣明鉴至山阳,以书来言,会予方以谏官召还,未暇。明年,鉴又至京,待报于智海禅刹。尔时居士默处一室,了照幻境,铁轮旋顶,身心泰定。明鉴雨泪悲泣,殷勤三请:「大悲居士令此众生流浪苦海,贪怖死生,迷惑因果。惟愿居士作大医王,施与法药」。居士曰:善哉!善哉!汝乃能不远千里,为陈氏子咨请如来无上秘密,甚深法要。谛听吾说,持以告之。善男子!太空寂间,妄生四相,积气为风,积形为地,积阳为火,积阴为水,建为三才,散为万品。一切有情,水火相摩,形气相结,以四小相,具四大界。因生须养,因养须财,因财须聚,因聚成贪,因贪成竞,因竞成嗔,因嗔成狠,因狠成愚,因愚成痴。此贪、嗔、痴,诸佛说,为三大阿僧祇劫人于百年劫中,或十岁,或二十岁,或三四十岁,或五六十岁,或七八十岁,各于寿量,自为小劫。于此劫中,而欲超越,不可数劫。譬如蚯蚓,欲升烟云,无有是处。诸佛悲悯,开施檀波罗密大方便门,劝汝舍财。汝财能舍,即能舍爱;汝爱能舍,即能舍法;汝法能舍,即能舍意;汝意能舍,即能舍身;汝身能舍,即能舍心;汝心能舍,即能契道。昔迦叶尊者行化,有贫媪以破瓦器中潘汁施之,尊者饮讫,踊身虚空,现十八变。贫媪瞻仰,心大欢喜。尊者谓曰:「汝之所施,得福无量,若人若天,轮王帝释,四果圣人,及佛菩提,汝意所愿,无不获者」。媪曰:「止求生天」。尊者曰:「如汝所欲」。过后七日命终,生忉利天,受胜妙乐。又罽宾国王在佛会听法,出众言曰:「大圣出世,千劫难逢,今欲发心造立精舍,愿佛开许」。佛云:「随汝所作」。罽宾持一枝竹,插于佛前,曰:「建立精蓝竟」。佛云:「如是如是。以是精蓝,含容法界;以是供养,福越河沙」。鉴来,为吾持此二说,归语檀越,善自择之:汝父所建堂室廊庑,比一器潘得福甚多,生天受乐,决定无疑。若此罽宾国王插一枝竹,及能含容无量法界,汝欲进此,听吾一偈:一竿修竹建精蓝,风捲蟭螟入海南。恶水泼来成第二,钝根蹉过问前三。于是明鉴踊跃信受,归告其人,笔集绪言,刻以为记(嘉靖《抚州府志》卷一六。又见《缁门警训》卷一○,乾隆《临川县志》卷五,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一三。)。
「佛」字原无,据文意补。
陈宗逵授额内成安郎制 南宋 · 吴泳
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三五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七三二七、四库辑本别集拾遗
敕具官某:朕并建妃嫔,助理阴化。凡其戚属,咸霈优恩。尔以侍医,与被兹赏。勉进尔技,以对宠光。可。
陈宗逵授额内成全郎制 南宋 · 吴泳
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三五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七三二七、四库辑本别集拾遗
敕具官某:朕以文母跻祔于庙,应奔走殿庭,各序官有迁。尔医官也,执技以事上,恪恭乃职。朕何惜一阶,不以旌汝耶。可。
张魏公传 南宋 · 杨万里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五六、《诚斋集》卷一一五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张浚字德远,汉之绵竹人。唐宰相九龄弟九皋之后。祖纮,尝举茂材异等。父咸,举进士,复擢贤良方正异等。浚四岁而孤,母计守志鞠养。虽幼,行直视端,俨如成人,识者知为远器。甫冠,入太学,中政和八年进士第,调山南府士曹参军、恭州司录。靖康改元,召除太常寺主簿。张邦昌僣窃,浚逃太学中。闻高宗皇帝即位南京,星驰赴焉。除枢密院编修官,改虞部员外郎,擢殿中侍御史,迁侍御史。尝奏事,高宗曰:「朕于直言容受不讳,近有河北武臣上书诋毁朕躬,亦不加罪」。浚请宣布中外,以劝言者。时乘舆在维扬久之,中外窃议,以为上将安居焉者。浚言中原天下之根本,愿下明诏,令葺东京、关、陕、襄、邓,以待巡幸,大咈宰相意。请补外,除集英殿修撰知兴元府。未行,擢礼部侍郎。高宗召谕曰:「卿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朕将有为,政如欲一飞冲天而无羽翼,卿为朕留」。浚顿首泣谢。除御营使司参赞军事。浚念虏骑必至,而庙堂不为备,力言之于宰相黄潜善、汪伯彦,皆笑不答。三年春,虏果犯维扬。乘舆渡江,行幸钱塘,留朱胜非吴门禦虏,以浚同节制平江府、秀州、江阴军军马。已而胜非召赴行在,浚独留。时溃兵数万,所至焚剽,浚散金帛招集。事甫定,会三月五日苗傅、刘正彦作乱,胁立皇子,隆祐皇太后垂帘同听政,高宗退处睿圣宫,改元明受。赦至平江,浚命守臣汤东野秘不宣。傅等以檄来,浚恸哭,召东野及提点刑狱赵哲谋起兵讨贼。时傅等以张俊为秦凤路总管,将万人自中途还。浚念高宗遇俊厚,而俊纯实,可谋大事,握手泣语之故,俊亦哭。浚曰:「浚即起兵问罪」。俊喜再拜,因遍犒其师。吕颐浩在建康,刘光世在镇江,浚以书约其兵来会。傅、正彦等胁朝廷召浚诣行在所,浚奏张俊军骤还,宜少留尉抚之。因命俊分精甲二千扼吴江,即上疏请复辟,仍以奏草报诸路,又令蜀人冯轓持书往谕。傅等俄除浚礼部尚书,命将所部人马诣行在所,浚复言不可离平江状。会韩世忠舟师抵常熟,张俊喜曰:「世忠来,事济矣」。亟以白浚。浚以书招之。世忠至,相对恸哭。世忠曰:「愿与张俊身任之」。因大犒俊、世忠将士。浚呼诸将校至前,抗声问曰:「今日之举,孰逆孰顺」?众皆曰:「贼逆我顺」。浚又曰:「若浚此事违天悖人,可取浚头归苗傅等。不然,一有退缩,悉以军法从事」。众莫不感愤。浚令世忠奏以兵归阙,而密戒其急至秀,据粮道以伺军至。浚又恐贼急邀乘舆入海,遣官属募海舟,皆集。傅等遣大兵驻临平,浚为蜡帛书,募人持付临安守臣康允之等,俾勿惊乘舆。韩世忠至嘉禾,称病不进,日造攻具。傅、正彦等大惧,亟除俊、世忠节度使,谪浚黄州团练副使,郴州安置,俊、世忠皆拒不受。二十四日,吕颐浩、刘光世踵至。二十七日,乃传檄中外,浚率诸将相继以行。傅等闻师且至,忧恐不知所出。冯轓以浚意说宰相朱胜非,率百官请复辟。四月二日,浚至嘉禾,奉复辟手诏。三日,进次临平,傅、正彦逆党屯距不得前。世忠等搏战,大破之。傅、正彦脱身遁。是夕除浚知枢密院事。翌旦,浚与颐浩等入见,伏地涕泣待罪。高宗再三问劳,曰:「曩在睿圣,两宫隔绝。一日朕方啜羹,小黄门忽传太母之命,言不得已贬卿郴州,朕不觉羹覆于手,今其迹尚存。念卿被责,此事谁任」?留浚,引入后殿,过宫庭曰:「皇太后知卿忠义,欲识卿面,适垂帘见卿过庭矣」。解所服玉带以赐。傅、正彦既败,走闽中,浚命世忠以精兵蹑之,并获于建安。槛以献,与其党皆伏诛。乘舆方经理东南,顾关陕之重未有所付,浚亦以中兴之功当自关陕始,慨然请行。诏以浚为川陕宣抚处置使,命以便宜黜陟将行,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拥众自豫章来朝,浚疏其通虏从伪之罪,吕颐浩请留浚,委以诛琼而后行。在道屡上言于高宗,愿体乾之刚以大有为,谨左右之微而杜其隙,听言之道在亲君子而远小人,责大臣以身任国事。高宗手书嘉纳焉。先是,高宗问浚大计,浚请身任陕蜀之事,置幕府于秦川,别属一大臣与韩世忠镇淮东,令吕颐浩扈跸来武昌,从以张俊、刘光世,与秦川相首尾。议既定,浚行。未及武昌而颐浩变初议。浚以十月抵兴元,时虏已陷鄜延,骁将娄宿孛堇引大兵渡渭犯永兴,诸师莫肯相援。浚至甫旬日,即行关陕,问风俗,斥奸赃,搜豪杰,诸帅听命。谍告虏将寇东南,浚即命诸将整军向虏,使娄宿不得下。已而虏果入寇渡江。四年二月,浚治兵入卫,未至襄汉,遇德音知虏北归,乃复还,请幸关陕,为定都大计。是月虏益兵,欲必取环庆,浚率诸将极力捍禦,虏势屡挫。时闻兀术犹在淮西,浚惧其复扰东南,谋为牵制之举。浚之始行,高宗命浚三年而后用师。至是,诏浚以时进讨,浚遂合五路之师以复永兴。虏大恐,急调大酋兀术等由京西来援。九月,大战于富平,泾原帅刘锜身率将士薄虏阵,杀获颇众。会环庆帅赵哲擅离所部,哲军将校望见尘起,惊遁,诸军亦退。浚斩哲以退保兴州,命吴玠聚泾原兵于凤翔和尚原,守大散关以断贼路,命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,命孙渥、贾世方等守阶、成、凤以固蜀口,虏轻兵至,辄败。浚上疏待罪,高宗手书尉勉焉。绍兴元年五月,虏酋乌鲁却统大兵来攻和尚原,吴玠乘险击之,连战三日,虏大败走。八月,兀术复合兵来寇。九月亲攻和尚原,吴玠及其弟璘邀击,复大破之。兀术仅以身免,祝鬓须而遁。制加通奉大夫,寻拜检校少保、定国军节度使,赐手书,遣中使宣旨。浚遣兄滉及属官奏事行在所,高宗喜,恩意有加。浚在关陕三年,以新集之军当方张之虏,蚤夜训辑。以刘子羽为上宾,子羽忠义有才略。任赵开为都转运使,开善理财,治茶盐酒法。方用兵,调度百出而民不加赋。擢吴玠为大将守凤翔,玠每战辄胜。先是,将军曲端逐其帅王庶而夺之印,又不受节制。富平之役,其腹心张忠彦等降虏,端与知之。浚送端狱论死,西北遗民闻浚威德,归附日众。于是全蜀按堵,且以形势牵制东南,江淮亦赖以安。然浚承制黜陟悉本至公,虽乡党亲旧无一毫假借。于是士大夫有求于幕府而不得者,谤浚杀赵哲、曲端为无辜,而任刘子羽、吴玠、赵开为非是,朝廷疑之。三年春,遣王似副浚。会虏大酋撒离喝及刘豫叛党聚大兵自金、商入寇,破金州,夺饶风岭。先是,浚命刘子羽为兴元帅。至是,子羽约吴玠同守三泉,守禦甚固。虏至金牛,知三泉有备,又闻子羽遣锐师袭己,惧而引退。王师掩击其后,斩馘及堕溪谷死以数千计。浚闻王似来,求解兵柄。吕颐浩、朱胜非不悦浚,日毁之,诏浚赴行在所。浚力丐外祠,高宗弗许。四年二月,浚至,御史中丞辛炳率同列劾诬以危语。六月,以本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宫,居福州。浚知虏既无西顾忧,必并力窥东南,而朝廷已议讲解,乃极言其状。是岁九月,刘豫之子麟果引虏大兵繇数路入寇。高宗思浚前言之验,策免宰相朱胜非,而参知政事赵鼎请幸平江及召浚,以资政殿学士、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召。既入见,复除知枢密院事。高宗亲书降诏,辨浚前诬,仍榜朝堂。浚既受命,即日赴江上视师。时兀术拥兵十万于维扬,浚遂疾驱临江,召大将韩世忠、张俊、刘光世与议,且劳其军,留镇江节度之。兀术闻浚至,一夕遁。高宗遣中使趣浚赴行在所。五年二月,除宣奉大夫、尚书右仆射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兼知枢密院事,都督诸路军马,而赵鼎除左仆射。浚与鼎同志辅治,务在塞倖门,抑近习,以正原本。书王朴《平边策》以献。高宗还临安,浚留相府未阅月,复出江上劳军。至镇江,召韩世忠,谕以上旨,使举军前屯楚州,以撼山东,世忠即日渡江。巨寇杨么据洞庭,朝廷屡命将攻之不克,浚自请以盛夏乘其怠讨之。行至醴陵,释邑囚数百人,乃杨么遣为谍者,给以文书,俾分示诸砦,谕以早降,皆驩呼而往。五月至潭,遣岳飞分兵屯鼎、澧、益阳,贼魁相继请降,众二十馀万,浚一以诚信抚之。六月,湖寇尽平。遂奏遣岳飞之军屯荆、襄以图中原,自鄂、岳转淮东。会诸将大议防秋之宜,高宗遣中使赐手书促归,制除浚金紫光禄大夫。浚力辞不拜,请以其恩封其母。十月至行在所,高宗劳问曰:「卿暑行甚劳,然湖湘群盗既就招抚,以成朕不杀之仁,卿之功也」。亲书《周易》《否》《泰》卦以赐。浚言:「自古小人之陷君子,必以朋党为言。夫君子引其类而进,志在于天下国家而已。其道同,故其趋向亦同,何朋党之有焉?小人则不然,更相推引,本图利禄而已。或故为小异以弥缝其事,或表里相符以信实其言。人主于此何所决择哉?原其用心而已。臣尝考《泰》之初九『拔茅茹以其汇征』,而象以为志在天下国家,非为身故也。《否》之初六『拔茅茹以其汇正』,而象以为志在君,则君子连类而退,盖将以力行善道,而未始忘忧国爱君之心焉。观二爻之义而考其心,则朋党之论可以不攻而自破矣。臣又观否泰之理起于人君一心之微,而利害及于天下。方其一念之正,画而为阳,泰自是而起矣;一念之不正,画而为阴,否自是而起矣。陛下能日新其德,正心于上,臣知其可以致泰矣。异时天道悔祸,幸而康宁,愿陛下常思其否焉」。又言:「今日之事,虽有可为之几,而其理未有先胜之道。盖不在于交锋接战之际,而在于得天下之心,是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!心念之间,一毫有差,四海共知。今使天下之人皆曰吾君孝悌之心,寝食不忘父兄,则当思共为陛下雪雠耻矣。皆曰吾君之朝,君子在位,小人屏去,侍御仆从罔匪正人,则有才智者悉思尽其力矣。皆曰吾君弃珠玉,绝玩好,赏不予幸,惟以予功,则上下知劝矣。以至吾君言动举措俱合礼法,至诚不倦,上格于天,则望教化之可行矣。如是则将帅之心日以壮,士卒之心日以奋,天下百姓之心日以归。夷狄闻陛下之盛德,知中国之理直,则气折志丧。陛下何为而不成乎?不然,疑似之心毫发著见,隙见于此则心生于彼,天下之人口不敢言而心敢怒,异日事乖势去,祸乱立作,足以致祸致难,起戎起兵。前日明受之变,大逆之徒陈兵阙下,旁引他辞,其监不远也。为人上者,其可不兢畏戒惧耶」?又言:「听杂则易惑,多畏则易移。以易惑之心行易移之事,终归于无成而已。是以自昔人君修己正心,惟使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人。持刚健之志,洪果毅之姿,为所当为,曾不他恤。陛下聪明睿智,灼知古今,茍大义所在,断以力行,夫何往而不济乎?臣愿万几之暇,保养天和,澄净心气,庶几利害纷来,不至疑惑,以福天下」。召对便殿,问所宜为,浚既面奏,复条列以进,号《中兴备览》,凡四十一篇。高宗嘉叹,置之坐隅。浚以虏势未衰,而叛臣刘豫复据中原,请亲行边塞,部分诸将。六年正月至江上,榜豫僣逆之罪,命韩世忠据承、楚以图淮阳,命刘光世屯合肥以招北军,命张俊练兵建康,进屯盱眙,命杨沂中领精兵为后翼以佐俊,命岳飞进屯襄阳以窥中原。高宗遣使赐浚御书《裴度传》,浚请乘舆以秋冬幸建康。浚复渡江,遍抚淮上诸戍。七月,诏促浚入觐,八月至行在所。时张俊军已进屯盱眙,岳飞遣兵入伪地至蔡州,浚复力趣建康之行。乘舆九月朔进发,浚先往江上,刘豫及其侄猊挟虏来寇,浚以书戒俊、光世令进击,又令杨沂中往屯濠梁。刘麟渡淮南,涉寿春,逼合肥,张俊请益兵,刘光世欲引兵退保。赵鼎及佥书枢密院事折彦质移书抵浚,欲召岳飞兵速东下,又乞高宗亲书付浚,欲俊、光世、沂中等退师为保江之计。浚奏:「俊等渡江则无淮南,而长江之险与虏共矣。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,向若叛贼得据淮西,江南其可保乎?又岳飞一动,则襄汉有警,复何所制」?高宗手书听浚。杨沂中以十月抵濠州,浚闻刘光世舍庐州而南,疾驰至采石,令光世之众:「渡江者斩」!光世闻浚来,大恐,即复驻军,与沂中接连。刘猊分麟兵之半来攻,沂中大破猊于藕塘,猊仅以身免,麟拔栅而遁。高宗遣内侍赐浚端砚笔墨刀剑犀甲,且召浚还。至平江班见,高宗曰:「却贼之功,尽出卿力」。时鼎等已议回跸临安,浚奏:「天下之事,不倡则不起。三岁之间,陛下一再进抚,士气百倍。今六飞一还,人心解体」。高宗幡然从浚计。十二月,赵鼎出知绍兴府,浚独相。以亲民之官,治道所急,而比岁内重外轻,遂条具郡守、监司、省郎、馆阁出入迭补之法,又以灾异奏复贤良方正科,皆从之。七年正月,以去冬却敌之功制除特进,浚恳辞。先是,禄令成书,加金紫光禄大夫,浚辞不获,即求流貤兄滉。至是,高宗谓浚曰:「卿每有迁除,辞之甚力,恐于君臣之义未安」。浚乃奉诏。问安使何藓归报徽宗皇帝、宁德皇后上仙,高宗号恸擗踊,哀不自胜。浚奏:「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,必思所以承宗庙、奉社稷者。今梓宫未返,天下涂炭,愿陛下挥涕而起,一怒而安天下之民。乞降诏谕中外」。高宗命浚草以进,其辞哀切。又请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,中外感动。乘舆发平江,至建康,几事丛委,浚独身任之,人情赖浚以安。每见必深言雠耻之大,反复再三,高宗未尝不改容流涕。时高宗方厉精克己,戒饬宫庭,内侍无敢越度,事无巨细必以咨浚,赐诸将诏旨往往命浚草之。四方灾异,浚必以闻,祥瑞皆抑不奏。刘光世在淮西,军无纪律,浚奏其状,高宗罢光世而以其兵属督府,浚命参谋军事、兵部尚书吕祉往庐州节制,浚又自往劳之。人情初无他,而密院以握兵为督府之嫌,奏乞置武帅,乃以王德为都统制,即军中取郦琼副之。浚归,奏其不然,琼亦与德有宿怨,自列于御史台。乃更命张俊为宣抚使,杨沂中、刘锜为制置判官以抚之。未至,琼等举军叛,执杀吕祉以归刘豫。浚引咎求去位,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先是,浚遣人持手榜入伪地间豫,会琼等叛去,浚复遣间持蜡书遗之,大抵谓豫已相结约,故遣琼等降。虏疑豫,遂废之。台谏交章诋浚,旋落职,以朝奉大夫、秘书少监分司西京,居永州。于是赵鼎复相,乘舆自建康还临安。九年二月,以赦复宣奉大夫、提举临安府洞霄宫,除资政殿大学士,起知福州,兼福建路安抚大使。时秦桧得政,始决和戎之议。虏遣使来,以诏谕为名,浚前后五上疏争之。十年正月,高宗遣中使抚问。时虏败盟,复取河南,浚奏愿因权以制变。继闻淮上有警,连以边计奏知,又条画海道舟楫利害甚悉。高宗嘉浚之忠,遣中使奖谕。浚大治海舟至千艘,为直指山东之计,以俟朝命。在郡细务必亲,讼清事简,山海之寇招捕无馀。间引秀士,与之讲学,闽人化之。十一年十一月,除检校少傅、崇信军节度使,充万寿观使,免奉朝请。十二年,太母銮辂来归,制封浚和国公。十六年,彗出西方,浚上疏力论时事。浚又以天申节手书《尚书·无逸篇》以进为贺。秦桧大怒,令台谏交章论浚,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,居连州。二十年九月,徙永州。浚去国至是几二十年,退然自脩,若无能者。而天下士无贤不肖,莫不倾心,武夫健将言浚者,必咨嗟太息,至小儿妇女亦知天下有张都督也。每使至虏,虏主必问浚安在。先是,虏载书有「毋易大臣」之语,盖惮浚复用也。于是桧令台臣王珉、徐哲每弹事必及浚,至谓浚为国贼,欲必杀之。又令张柄知潭州,汪召锡为湖南提举,以图浚。又令张常先为江西转运判官,治张宗元狱,株连及浚。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,令自诬与浚及李光、胡寅等谋大逆,一时贤士桧所恶者凡五十三人皆与焉。会桧死,高宗始亲庶务,复浚观文殿大学士,判洪州。浚时丧母,将归葬。浚念天下事二十年为和议所移,边备荡弛,且闻完颜亮篡立,势已骄悍。浚忧之,自以大臣义同休戚,不敢以居丧归蜀。会星变,诏求直言,浚虑虏数年间其势决生隙用兵,而吾方信虏,荡然莫备,乃复言:「愿法汤、文事葛事狄之心,用勾践事吴之谋,以和为权;鉴石晋之事契丹,以和致败」。大臣沈该、万俟卨、汤思退见之大怒,以为虏初未有衅,而浚所奏乃若祸在年岁者,或笑以为狂。台谏汤鹏举、凌哲论浚归蜀,恐摇动远方,诏复居永州。服除落职,以本官奉祠。庚辰秋冬,朝廷闻虏有异志,中外表疏请还浚相位者不绝。三十一年春,命浚自便。浚归至潭,奉钦宗讳号,恸不食。又闻虏有嫚书,不胜痛愤,上疏请早定守战之策。未几而亮兵大入,中外震动。十月,复浚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。时虏骑充斥两淮,王权兵溃,刘锜兵退归镇江,遂命浚判建康,兼行宫留守。浚被命即首途,至岳阳,遇大雪,亟买小舟冒风涛而下。时道涂之言传闻日异,中外危惧,长江无一舟敢行北岸者,浚不少顾。过池阳,闻亮死,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,李显忠兵在沙上。浚渡江犒之,一军见浚,驩呼增气,虏惴恐,即遁去。浚至建康,请乘舆亟临幸。闻已进发,乃督官属储偫以须,不半月而办,军民恃以安。三十二年正月,高宗至建康,浚迎见道左,卫士见浚,以手加额。乘舆入行宫,首见浚。浚言:「国如身也,元气充则外邪远。朝廷元气也,用人才,修政事,治甲兵,惜财用,皆壮元气之道」。高宗嘉纳之。乘舆还临安,将行,劳浚曰:「卿在此,朕无北顾之忧矣」。四月,命浚经理两淮,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、江、池州、江阴军屯驻军马。时虏兵十万围海州,浚命镇江都统张子盖往救,大破虏众。浚以军籍凋寡,请招集忠义来归之人,及募淮楚壮勇之士,以充弩手,未几成军。又谓虏长于骑,我长于步,卫步莫如弩,卫弩莫如车,乃令陈敏专制弩治车。且请东屯盱眙、楚、泗以扼清河,西屯濠、寿以扼涡、颍,外可以塞虏寇之粮道,内可以接大兵之气势。益募福建之海舟,由东海以窥东莱,由清河以窥淮阳。张子盖自镇江来谒,浚与图取山东之计,奏乞益以精甲,俾屯淮上。上即位,浚首言建康行宫当罢工役华采之事,诏从之。上自藩邸熟浚德望,临朝之初,顾问大臣,咨嗟叹息。召浚赴行在所,赐手书。未至国门,遄𧼈三四,既见,上改容曰:「久闻公名,今朝廷所恃唯公」。赐坐,降问再三,浚言:「人主以务学为先,人主之学以一心为本。一心合天,何事不济?所谓天者,天下之公理而已。人主之心一为嗜欲私溺所乱,则失其公理矣。必兢业自持,使清明在躬,则赏罚举措无有不当,人心自归,丑虏自服」。上竦然曰:「当不忘公言」。又言:「今日当如创业之初,每事以艺祖为法,自一身一家始,以率天下」。浚见上天锡英武,力陈和议之非,劝上坚志以图事。制除浚少傅、江淮东西路宣抚使,节制建康镇江府、池州、江阴军屯驻军马,进封魏国公。荐陈俊卿为判官,复往江上。翰林学士史浩议欲城瓜洲、采石,下浚议,浚谓不守两淮而守江干,是示虏以削弱之形,怠军民战守之气。一有缓急,谁肯守淮者?不若先城泗州。浩既为参知政事,浚所规画,浩必沮挠,如不赏海州之功,沮死骁将张子盖,散遣东海舟师,皆浩之为也。先是,洪迈、张抡使虏回,见浚具言虏不礼我使状,且令称陪臣,浚请不当复遣使,而浩议遣使报虏以登宝位,浚请毋庸遣,竟遣之。虏责旧礼,不纳而还。十一月,上召俊卿及浚子栻赴行在所。浚请临幸建康,以动中原之心;用师淮堧,进舟山东,以遥为吴璘德顺之援。上见俊卿等,问浚动静饮食颜貌曰:「朕倚魏公如长城,不容浮言摇夺」。契丹酋窝斡起兵攻虏,为虏所灭。其骁将萧鹧巴、耶律适里自海道来降。浚请厚抚之,诏浚拟官以闻。虏以十万众屯河南,声言窥两淮。浚以大兵屯盱眙、泗、濠、庐,虏不敢动,第文移索海、泗、唐、邓、商州及岁币。浚言虏诈,不当为动,卒以无事。隆兴元年正月,制除枢密使,都督建康镇江府、池州、江阴军屯驻军马。时虏将万户蒲察徒穆及伪知泗州大周仁屯虹县,都统萧琦屯灵壁,浚谓至秋必为边患,当及时扫荡。会主管殿前司李显忠、建康都统制邵宏渊亦献捣二邑之策,浚具以闻,上手书报可。三月,召浚赴行在所。浚中道上疏,谓庙胜之道,在人君正身以正朝廷,正朝廷以正百官,正百官以正万民。今德政未洽,宿敝未革,揆之庙胜,深可疑者。愿发乾刚,奋独断,尽循太祖、太宗之法。上谓浚当先图两城,边患既纾,弊以次革。乃命李显忠出濠州趋灵壁,邵宏渊出泗州趋虹县,浚自往临之。以军事利钝难必,乞上以诸葛亮建兴六年所上奏置之座右,又以上旨出旗榜军前,慰安百姓。李显忠至灵壁,败萧琦;邵宏渊围虹县,降徒穆、周仁,乘胜进克宿州,中原震动,归附日至。上手书曰:「近日边报,中外鼓舞,数十年来无此克捷」。浚恐盛夏人疲,急召显忠等还师,而上亦戒诸将以持重,皆未达。伪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率兵至,显忠与战,连日未决。谍报虏益兵将至,显忠等信之,夜引归,虏亦解去。时浚在盱眙,去宿不四百里,传言虏且至,浚亟北渡淮,入泗州城抚归士,已乃还维扬,上疏待罪。上手书抚劳。浚复奏曰:「今日之事,明罚为本,罚之所行,当自臣始」。上手书报从其请,降授特进,更为江淮宣抚使。宿师之还,士大夫主和议者非议百出。上又赐手书曰:「今日边事倚卿为重,卿不可以畏人言而怀犹豫。前日举事之初,朕与卿独任之,今日亦须朕与卿终之」。荐遣内侍劳浚。浚留真扬,大饬两淮守备。是时师退未几,人不自保,浚徙家惟扬,众情始定。于是浚又第诸将,乞以次行罚。命魏胜守海州,陈敏守泗州,戚方守濠州,郭振守六合,治高邮、巢县两城,为大兵形势,修涤关山以扼虏冲,聚水军淮阳,马军寿春,由是两淮守备寖固。上复召栻奏事,浚言:「自古有为之君,必有腹心之臣,相与协谋同志以成治功,不使浮言异议得以动摇。今边隅觕定,军旅觕整,而臣以孤踪,跋前疐后,动辄掣肘。陛下将安用之」?因乞骸骨。上览奏,谓栻曰:「虽乞去之章日至,朕决不许。朕待魏公有加,不为浮议所惑」。上对近臣未尝名,浚独曰「魏公」。每遣使来,必令视浚饮食多寡,肥瘠何如。八月,有旨复浚都督。虏元帅仆散忠义贻书三省密院,欲索四郡及岁币,且云今兹治兵决在农隙。浚言虏彊则来,弱则止,不在和与不和。时朝廷欲谢遣来归之人,其已至者,悉加禁切。浚言:「陛下方务恢复,乃于降者而首疑之」。时汤思退为右相,急于求和,遂遣卢仲贤持书报虏。浚言仲贤小人多妄,不可委信。已而仲贤果以许四郡辱命。朝廷复建遣王之望为通问使,龙大渊副之,浚争不能得。未几,召浚赴行在奏事。至镇江,以论议不合,乞罢机政。上赐手书,报以面议。既入见,上谕浚以欲专委任之意,浚复力陈和议之失,上为止誓书,留使人,而令通书官胡昉、杨由义先往谕虏以四郡不可割之意。于是之望、大渊待命境上,而上与浚密谋,若虏帅必欲得四郡,当追还使人,罢和议。十二月,制拜浚尚书右仆射,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,都督如故,思退为左仆射,上书《圣主得贤臣颂》以赐。虏械胡昉等,上闻之,谕浚曰:「和议之不成,天也。自此事当归一矣」。二年三月,始议以四月进幸建康。浚又言当诏之望等还,上从之。幸建康之议,思退初不与闻,大骇。力争,乃与其党密谋为陷浚计。俄诏浚行视江淮。自浚受任督府,且将三年,讲论军务,不遑寝食。所招来山东淮北忠义之士,以实建康、镇江两军,凡万二千馀人,万弩营所招淮南壮士及江西群盗又万馀人。要害之地,城堡皆筑,其可因水为险者,皆积水为堰,置江淮战舰,诸军弓矢器械悉备。两年冬,虏屯重兵十万于河南,为虚声胁和,有刻日决战之语。将士望虏至成大功,而虏亦知吾有备,卒不敢动。及是,浚又以宰相来抚,诸军将士踊跃思奋,虏闻浚来,亦檄宿州之兵归南京,沿边清野以俟。淮北来归者日不绝,山东豪杰悉愿受节度。浚又以萧琦契丹望族,沈勇有谋,欲令琦尽统契丹降众,且以檄喻契丹,虏益惧。思退乃令王之望盛毁守备,以为不可恃。又令尹穑论罢督府宣力属官冯方,又论浚费国用不赀,又论浚奏留张深守泗、不受赵廓之代为拒命,又论乞罢浚都督。浚亦请解督府,诏从其请。言者诋浚愈力,左司谏陈良翰、侍御史周操言浚不当去国。上谓良翰曰:「当今人才孰踰魏公?卿宜遍谕侍从、台谏,使知朕意」。浚留平江,上章乞致仕者八。上察其诚,欲全其去。四月,制除浚少师、保信军节度使,判福州,朝廷遂决弃地求和之议矣。浚恳辞恩命,改除醴泉观使。行次馀干,以家事付两子,曰:「吾尝相国家,不能恢复中原,尽雪祖宗之耻,即死,不当归葬先人墓左,葬我衡山足矣」。八月二十二日寝疾,后七日,呼子栻等于前,问国家得无弃四郡乎,且命作奏,乞致仕而薨。讣闻,上震悼,辍视朝两日。赠太保。后五年,上追思浚忠烈,加赠太师,赐谥忠献。浚自幼即有济时志,不观无益之书,不为无益之文,孜孜求士尚友,以讲明当世之故。在京城中,亲见二帝北狩,皇族系虏,生民涂炭,誓不与虏俱存。艰难危疑,人所畏避,则以身任之,不以死生动其心。南渡以来,士大夫唱为和戎之说,浚独以虏未灭为念。晚志益确,虽不克就,然表著天心,扶持人纪,使天下知有君臣父子之道。论事上前,必以人君当正心务学,修德畏天,至诚无倦为先。绍兴间,力挽耆儒寘之讲筵,至隆兴罢政,犹惓惓劝上讲学。绍兴之日食,隆兴之飞蝗,率上疏请修德以弭变。又以储副为天下本,自在川陕即上疏乞选养宗室之贤。及为相,复陈宗庙大计。及资善堂建,皇子出就傅,又荐朱震、范冲充训导之选。每以东南形势莫重建康,人主居之,北望中原,常怀愤惕;若居临安,内则易以安肆,外则难以号召中原。故自绍兴至隆兴,屡以迁幸为言。禀性至公,尝劾李纲以私意杀从臣宋齐愈,罢其政。及大赦,纲贬海外,独不原,浚为请,得内徙。韩世忠军士剽掠,浚尝奏夺其观察使,及视师淮上,独称世忠忠勇,可倚以大事。兄滉以才学为高宗所知,赐进士第,后省缴駮,浚言不可以臣故违后省公议。其辅政以人才为急,与赵鼎当国,多所引擢,从臣、朝列皆一时之望,人号为小元祐。至隆兴初,首荐论事切直、挫折不挠者数十人。及再相,又荐虞允文、汪应辰、王十朋、刘珙等,皆一时名士,其后多至执政侍从。尤善于抚御将帅,而知其才。始在关陕,吴璘由行间识擢,卒有大功于蜀。刘锜晚出,浚一见奇之,即付以事任,归荐于朝,卒成颍昌之奇功。高宗叹息,谓浚知人。其他若杨政、田晟、王宗尹、王彦俊,皆为名将。大抵浚之用心,以致君尧舜之道为己任,以春秋复雠之义为己责,以未复祖宗之境土为己忧。议者谓其论谏本仁义似陆贽,其荐进人才似邓禹,其奋不顾身、敢任大事似寇准,其志在灭贼、死而后已似诸葛亮云。事母至孝,及出身为国,离母七年,为宣抚日始迎养于阆中。暨在相位,始遣人迎于蜀。彗星之见,浚将论时事,恐为母忧。其母见浚瘠,问故,具以告。母诵其父对策之语曰:「臣宁言而死于斧钺,不忍不言以负陛下」。浚意乃决。母丧,浚踰六十,哀毁不自胜。于兄滉友弟尤至,教养其子如己子,置义庄以赡其族及母族,婚丧皆取给焉。生无玩好,视天下之物泊然,无足以动其心。起居皆有常度,在馀干未疾之前,温恭朝夕,无一毫倦怠意。浚之学一本天理,尤深于《易》《春秋》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。奏议务坦明,不为虚辞。口占成文,不易一字。有《绍兴奏议》《隆兴奏议》各十卷,《论语解》四卷,《易解》并《杂说》共十卷,《春秋解》六卷,《中庸解》一卷,《书》《诗》《礼》解又三卷,文集十卷,藏于家。长子栻,自有传;次子杓,以才谞称,今为权兵部尚书知临安府。
宋故太保大观文左丞相魏国公赠太师谥文忠京公墓志铭 南宋 · 杨万里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六七、《诚斋集》卷一二三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
孝宗皇帝宅忧,北虏遣使来吊,帝遣朝奉郎、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京公假朝奉大夫、试礼部尚书往报谢焉。至汴京,虏遣使郊劳,用夷礼。盖我以哀往,彼以吉逆,彼必欲行彼之非礼,夺吾之有礼,至临我以威,以张夷狄虎狼之强。我卒能执吾之有礼,折彼之非礼,使君臣诎服,以伸吾中国礼义之尊者,京公以必死抗之也。大抵自古及今夷狄之所恃以行其无道者,止以一死怖士大夫而已。不知夫死之为说,施之畏死者则止者行,施之不畏死者则行者止。然畏死者未必不死,正使不死,其辱有甚于死;不畏死者未必死,正使必死,其荣有甚于不死。异时吾国之士,吾见有出使而移疾惮行者矣;见有不惮行,既行而不称职者矣;见有不惟不称职,而辱命者矣;见有虏人馁之,至于献诗请降,以乞壶飧者矣。奚而然也?畏死故也。今京公执礼如执玉之坚,趋死如趋隅之安,毅然正色而不可夺,虏卒不敢加无礼,不惟不敢加无礼,又复委曲顺从,惟吾之听而莫之敢违。奚而然也?不畏死故也。昔鲁哀公问孔子曰:「敢问人道孰为大」?孔子曰:「礼为大」。弟子问:「何如斯可谓之士矣」?孔子曰:「使于四方,不辱君命,可谓士矣」。伟哉,京公乎!惟得孔子论礼之意,是以见礼大而夷狄小;惟得孔子论士之意,是以见君命重而身轻,孰谓一死能动之乎?当是之时,天下忠臣义士闻其风而说之,咸曰:「是可以相天子矣」。至于今上,遂相之,天下尚迟之云。公讳镗,字仲远,豫章人。汉魏郡太守房之裔。曾祖皋,祖德用,父祖和,皆赠太师。祖封袁国公,父卫国公。母徐氏、继母徐氏,皆封秦国夫人。建炎三年,金寇据豫章,恐城中之人图己,家质一壮男子,卫公同产四人莫敢往者。吏持父母甚急,卫公慨然请行。后尽戮质子,卫公逸水而免。寇退,访父母,得诸野,奉以归,兄弟俱全,州闾称其孝感。公稚而翘秀,受孔安国《尚书》,通子史百氏,试郡学必前列。及大比,对《典》《谟》义,极陈禹皋赞舜深旨,考官惊异,谓有经纶业。明年绍兴丁丑第进士,奉大对以直闻,时年二十。主抚州临川县簿,令陈鼎有能名,公一日旁观其政,曰:「吾得之矣。然陈以繁,吾以简」。再转南康军星子县令,地濒江,田病水,故多讼。公核簿正,程里胥,缿筒顿清,善良得职。郡计大半倚舟征,吏缘虐取,过者目为虎穴。守属公董之,薄征通商,民誉蔼如,部使者王秬首荐之。及公造朝改秩,秬为小司寇,见公喜曰:「公才宜在天子左右,毋庸诣曹受邑」。公固请自试治民,秬曰:「薄州县,荣中都官,士夫皆然,公独不然,可以泚孟晋之颡矣」。知江州瑞昌县,俗以终讼为贤,大姓磐据,持吏短长,夺攘民业。忽有媪持牒庭下,公诘其由,莫知所对。公曰:「必某大姓也嗾此媪者」。逮其人下之吏,尽服其辜,杖而屏之邻境,尽取所攘以归其主。始民乐公岂弟,至是一邑大惊,三年莫敢犯者。部使者荐之,章交公车。参知政事龚茂良荐公于孝宗,转主管官告院。先是,茂良帅豫章日得公笺奏之文,奇之,曰:「此汪彦章辈代言手也」。庀职两月,诏从臣举良县令为执法官,给事中王希吕以公应书,即召见。时帝方英明果锐,有雪雠耻、复境土志,夸者乘之,递进窾言,以规速化。公言于帝曰:「天下固有落落难合之事,亦未有骤如意之事」。帝曰:「天地尚无全功,天下安有骤如意之事」?盖悟公之规也。因极言州县俱困,民贫兵骄,士气隤靡,媢贤憎直。帝曰:「卿议论通明,有用材也」。是日除监察御史。公言事务存大体,不为苛刻。至有浮躁险怪之士,或已拜官而潜入脩门造请者,或骋机巧以图近次名城者,或事谈说以营求儒林之官者,皆击去之。帝谓大臣曰:「察官廉察,非小补也」。大朝会摄殿中监,帝顾左右曰:「京某威仪雍容」。又谓宰臣赵雄曰:「京某有公辅器」。时士大夫有倡为从窄之议者,每事朘削,公言于帝曰:「此说一行,日窄一日,将下失人心,上亏国体」。帝曰:「事不务宽大,气象自不佳」。公曰:「继今有进此说者,愿必罚无赦」。又言:「求才不如储才。今姑苏武昌缺一守臣,久未得其人,万一军旅仓卒,当属之谁」?又言:「非尝任守臣者,勿除为部使者」。又言:「天下有勇敢之才,不在军旅则在盗贼。二者相耦,以为消长。为盗不死,或抵黥流;黥流而逋,还复为盗。异时江湖大盗,亡卒半之」。帝曰:「朕虑此深矣,何策而可」?公言:「宜令诸路帅臣名为募兵,实招亡卒,员数有额,月日有限,自首免罪,赐名效用之军。不过旬月,可以坐得精兵,潜消盗贼」。帝皆施行。卫公薨,既祥,除荆湖北路转运判官,举廉绌贪,不避势人,逮鳏振乏,不遗幽远。兼摄江陵帅,训兵御众,威望凛然。军民之政,至今为法。召为郎,未行,继母秦国夫人薨。既祥,复召为将作监,迁右司员外郎。北虏贺生辰使来,命公为傧。值帝宅高宗之忧,公谂其使以帝方居庐,难以受礼,使人不可。既不得见,又欲小留,公曰:「信使之来,以诞节也,诞节且过,何名而留」?明日遂行。帝劳公曰:「朕不见虏使,卿却之之坚之力也」。除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。虏又遣使来吊祭,遂以公为报谢使。公行涉淮,故事,当于汴京受宴礼。前三日,公与虏中郊劳使介康元弼、瑶里仲通相见于宁陵,公请免宴,不从。至汴馆,公请必不免宴,则请彻乐,宜如告哀、遗留二使近比。遗之书曰:「盖闻邻丧者舂不相,里殡者巷不歌,圣人《礼经》之明训也。惟北朝之治国家,道之以仁孝,齐之以礼义者也。今某之来,繄北朝之惠吊是荷,繄本朝之哀谢是为。北朝勤其远而闵其劳,遣郊劳之使,蒇式宴之仪,德莫厚焉,礼莫重焉,外臣受赐,敢不重拜?若曰而必听乐,是于圣经为悖礼,于臣节为悖义也。岂惟诒本朝之羞,抑岂昭北朝之懿哉!敢请执事,将何以训之?若不得请,有死无贰,无所逃遁,惟执事图之」。一日之间,凡遣人以书辞者六七,口传者数十。元弼等不从,公亦竟不诎。公虑其以衡命诬我也,至期夙兴衣冠,往俟于位,元弼等遣人相踵趣公即席,又遣相礼者传呼邀请,其声不绝于两序之间。公不为动,徐答曰:「若不彻乐,死不敢即席。必欲即席,可取吾头以往」。闻者震骇。元弼等知不可夺,乃遣人谓公曰:「请先拜醪醴果实之锡,徐议去乐」。公乃帅其属班于庭,北向拜受。未毕,忽北典签者连呼曰:「北朝宴南使,敢不即席」?其声厉甚。于是公即趋退复位。及门,甲士露刃闭关,公命吾典谒叱曰:「南使执礼,何物卒徒,乃敢无礼」?遂排闼而出。元弼等乃以闻其主,留馆七日,乃有免乐之命,后有宴亦如之。帝闻公还,谓辅臣曰:「京某在汴死执不听乐,其节可嘉。士夫平时孰不以节义自许?临危乃见耳」。公见帝,帝劳曰:「卿能执礼,为朕增气。礼固不易执,执礼亦未易,何以赏卿」?公谢曰:「虏畏陛下威德,非畏臣也。正使臣死于虏,亦臣子之常分,敢希赏乎」?宰臣言使还应增秩,右丞相周公必大进曰:「增秩常典,京某奇节,惟陛下之命」。帝曰:「京某今之毛遂也」。即除权工部侍郎。初,公辞行,言于帝曰:「此行礼物与前小异,虏贪而无耻,当有以应之」。果以为言,公答曰:「礼物颁于朝廷,使臣止于将命,丰约非所知也」。虏无以诘。至是,帝曰:「果若卿言」。成都谋帅,帝曰:「京某人材磊落,可使也」。除敷文阁待制、四川安抚制置使、知成都府。公至蜀,念地险且远,天日万里,当使斯民如在辇毂。首罢觇者以安疑情,躬阅讼辞以达幽枉,宾接小官以求人才。肃整维纲,屏逐昏墨,抚字细民,辑睦将士。旬月之间,仁声威誉洽于四蜀。又念蜀民之贫,节用薄歛以裕其力,请岁蠲成都米估之征缗钱七万有奇,草估之征缗钱七万有奇,四路鹾酒折估之征缗钱九十馀万有奇,通三岁,凡二百七十馀万云。后还朝,又请加数年蠲减之期,从之。于是举全蜀之民,被朝廷之泽,若更生焉。绍熙元年,夔、利告旱,发粟三万石以振夔之民,五万石以振利之民。明年,东西蜀告旱,又以钱二万缗、粟二千石,仍请度牒五十以振六郡之民。荣、资二郡尤甚,公请除前一年未输之秋租,又尽除是岁之两税,又请度牒一百,以为水旱之先备。于是饥民免于捐瘠,大侵有如中熟,忘其水旱焉。先是,威州之蛮,其俗相杀者,相偿以钱,即解而去。至是,蛮有与吾兵人斗者,声言将入郛,守臣请避之。公笑曰:「我在此,蛮何敢尔!此必侩者教之,若竿侩者之首于境,则彼不敢动」。太守揭公之令以示之,蛮即退。黎州旧以西兵戍之,一日与州兵相攻,兵刃接矣,其将又纵臾其下,蜀人疑骇。公视之若无事,绌其将而治其不咸者,夷汉按堵。泸守张孝芳政严,兵杀孝芳及其家。公明遣佐属抚谕以疑其党,亟发绵、潼劲兵以踵其后,未几泸卒自斩元恶,禽其党五十人以归,戮于市。于是三边绥靖,朝廷无西顾之忧。公请为祠官,光宗曰蜀人方安京某之政,进宝文阁待制,俾因任焉。在蜀四年,召为刑部尚书。今上御极,公上疏献四事:曰敬,曰公,曰勤,曰俭。上嘉纳之。命兼侍读,上前陈《春秋》一王赏诛大法,读吕公著新法奏议,皆酌古明今,随事寓讽。上喜,因语金华诸儒曰:「京某进读,义理坦明,使朕意冰释,卿等说经,不当如是耶」?于是大用公之意萌于此矣。寻兼史部尚书。绍熙五年九月,除端明殿学士、签书枢密院事。十二月,除参知政事。明年改元庆元,四月,除知枢密院事。二年正月,拜右丞相。白麻出,在廷相庆。公与同列倾豁肝胆,不忌不克,议疑从可,介而毋我,事疑从是,通而不比,心本宽厚,政出公方,与士钧礼,不为崇峻,匿瑕用长,不遗纤末。然守典谨度,人纲人纪,外若旷然,中实截然。其所主一遵孝宗成宪而已。有戚畹命从中出员外置幕僚者,有属籍近亲特增秩三等者,有禁中药者超为遥刺者,皆执不行。寺人王德谦除节度使,公与同列见上,力言不可。上曰:「故事有之」。公曰:「祖宗故事遵用,有可有不可。在真宗时,则有若刘承规将死求节钺,以王旦之言而不与,止与之以观察留后,今之承宣使也。此治世之令典,可遵用也。在大观、宣、政时,则有若童贯假开边之功,出少府之节,自此杨戬、蓝从熙又得之,谭稹、梁师成又得之。二圣北狩,中原涂炭,此之自出。此乱亡之覆辙,不可遵用也。高宗深创其祸,故初政之诏首言继自今不以内侍典兵。其时有张去为者,及孝宗时有甘昪者,二人非不亲近也,曷尝有此?至于谏臣陈贾一言甘昪之罪,孝宗即逐去之,此又治世之令典,可遵用也。愿陛下以令典为法,以覆辙为戒」。上曰:「除德谦一人而止,独不可乎」?公曰:「此门必不可启。当除童贯时,亦云一人而止也。节钺不已,必及仪同,仪同不已,必及三孤,三孤不已,必及三公」。公于是力请裂麻。上又曰:「不播告书赞而畀以告身,亦不可乎」?公曰:「是掩目捕雀之喻也」。上又遣中人以宸翰谕二三执政,公与同列上疏力争者至于三至于四,上乃绌德谦以外祠,寻谪广德军,仍绌谪词臣吴宗旦,朝论以公比王文正公云。时太上圣体未安,上每忧形天颜。后寖康宁,上欲涓日上万年之觞,而宫臣又以小倦辞焉。五年八月辛未,公乃呼宫臣杨端友等三人至中书面诘责之,泣而承命。癸酉,端友传太上圣旨,令皇帝上寿。辛巳,上诣寿康宫奉玉卮。礼成,辅臣于幄次贺上,上大喜,宫臣及属车豹尾中侍从仆御之臣皆贺,驩呼之声震于中外。有司奏太庙太祖祏室生玉芝,上遂发德音,布告天下。太史尝奏星纬失次,公劝上恐惧修省,以格天心。边城每奏北虏事宜,公劝上不必问彼而自为备。上喜年谷屡丰,因宴辅臣,公劝上勿恃小康而怠持守。燕閒密勿之顷,动容出辞,必献敬戒。至与同列在上前首发大议,陈宗庙社稷万世大计,有人所难言者。六年正月,公与同列奏事退,公独留,力祈上丞相印绶。先是,同列知其意,言于上曰:「京某公正无私,不可听其去」。上曰:「丞相诚实,安得言去」?及公有请,果不从。闰二月,拜少傅、左丞相。三月,公属疾,遂力申前请,凡六表,词皆哀痛。上竟不许,诏药丞视之,且许肩舆入见。六月,慈懿皇后上仙,公力疾而出,发哀成服。八月庚寅,光宗升遐,公闻之不能出,因大恸,遂疾革。至丁酉将逝,其子沆问以家事,不答,第长太息曰:「国家多故,何以枝梧」?言讫而薨,享年六十有三。先是,太史奏木星侵上相。遗表闻,上为震悼,以太保、观文殿大学士致其仕。上以居庐,从有司之请,免临奠及辍朝。有诏公薨于位,礼宜优异。于是赐之美槚以为榇,又赐之貂蝉火龙以为服,又赐之水银龙脑以为歛,又赐之白金三千两、帛三千匹以为赗,又赠之太师、谥之文忠以为恩,又命有司祭之脩门、命从臣中人护丧归葬以为礼。哀荣典章,弥文备物,并用司马光、薛居正故事,近世鲜俪也。其孤沆祈免门祭护葬甚力,从之。配卢氏,封令人,前十二年没,累赠魏国夫人。一子,沆也,承议郎、主管佑神观。三女:长卒;次适从政郎、前广南西路经略安抚司准备差遣黄铢,太史后也;次适宣义郎、添差江南西路转运司干办公事张忠纯,忠献孙也。兄弟四人:铨、镃,皆以公补官;仲氏镐,蚤世,官其子沂。公之天资里和表爽,喜怒不留,色粹气平,可否无忤。策第最蚤,或者易之,特于稠广诋以嫚语,公一笑,亦不孰何。其宰瑞昌,有毁公于太守者。后公摄帅江陵,毁者为幕僚,反侧求去,使人尉安之,且厚遇焉,其人感泣。公常曰:「宁人负我,毋我负人」。至于善善贤贤,不啻己出。其在政地,每挟一小方册,以书才行氏名。上有问,必荐进。于文无所不工,尤长笺奏。仕虽至公台,独未尝掌制,谈者为恨。其为诗源委山谷,而气骨卓伟,无寒瘦态。有杂著三十卷,经学讲义五卷。晚卜居,得宋齐丘宅,古松百章,岑嶎后先,因号松坡居士,堂曰真趣,楼曰山浦。上为书堂名以赐焉,云昭汉回,上贯翼轸。沆以嘉泰元年十一月壬申葬公于新建县桃花乡高坪德源山之原,走一介持书,以朝奉郎、国子司业李公大异所作行状来请铭,铭曰:
朔狁其狉,阻兵以威,血人以娭。一个行李,汉节适彼,鲜不失次。堂堂魏公,往谢彼戎,吊我闵凶。彼用夷礼,僸佅庭止,哀乐不类。公辞以哀,十反莫回,盛服往哉。彼乐不彻,吾首可折,吾节可夺?虎夫负墙,铠争日光,刃磨秋霜。公毅以叱,排闼以出,罔不辟易。彼谂彼酋,乐彻礼优,竣事不留。臣主相顾,嚚暴遄沮,敢或予侮?公归脩门,孝宗亟称,皇威伸伸。人望有岿,竟块厥位,频断大事。大阍其觎,节纛其除,公还赞书。太上违豫,阏以亵御,公达舜慕。二圣重欢,一言回天,兹不曰艰?畴不将命,公当其綮,弥险弥劲。畴不鸿钧,公迎其棼,弥艰弥峋。维垣其贵,文忠其谥,哀荣寡二。西山西偏,德源之原,名相之阡。玉立之节,章水有竭,凛气无歇。
与胡逸老书(四) 北宋 · 黄庭坚
出处:全宋文卷二二八四、《山谷全书·别集》卷一四
所问田宗印,盖出《史记·齐世家》:「子行曰:『需,事之贼也,谁非田宗?所不杀子者,有如田宗』」。又曰:「子我盟诸田于陈宗」。陈宗犹田宗也。胡氏出于舜后,胡公满,有陈国者也,用田宗字印,义亦叶矣。戏虎屏,漫作赞,如此不知可否?
史官楷书陈宗闵可苏州常熟县主簿制 北宋 · 宋庠
出处:全宋文卷四一八、《宋元宪集》卷二二、《虞邑遗文录》补一
敕:史官楷书陈宗闵,史局编名,书觚奏技。久随台府,专给记曹。嘉时宰之序勤,宜选条之咸集。勾稽邑簿,正秩铨流。勉蹈廉隅,毋忝恩录。可。